为什么码农最讨厌的人是他们的上司
工程师不讨厌上司，只是受够了糟糕的管理方式。
大多数工程师和他们的上司之间，关系都不怎么轻松。所谓“不轻松”，基本就是从“有点烦人”到“忍无可忍”这个区间打转。作为一个干了十多年工程、后来转做管理的人，我对这种张力的前因后果体会得非常清楚。
坦率地说，工程师有理由对管理层感到失望甚至愤怒。但真正重要的是，搞清楚问题出在哪儿，才有机会修复它——或者至少，学着怎么不被它逼疯。
我想带你看看，那些最常见、最令人火大的管理行为模式，让工程师恨不得摔桌而去。别急着离开，文末我也会聊聊那些真正赢得工程师尊重的优秀管理者是怎么做的。
如果你是工程师，读到中途可能会频频点头，“终于有人懂我了”；如果你是经理，那可能会在某几段看到自己的影子。但别慌，这正是成长的第一步。
你刚刚进入状态，终于快把困扰你几个礼拜的复杂 bug 理出头绪。耳机戴好，脑子空无一物，专注如神明降临——
“嘿，可以同步一下吗？”
你的上司突然出现在身后，说“只占你五分钟”，但最后却聊了半小时。当你好不容易回到座位，那套刚建立起来的脑内模型已经崩了。你得再花一个小时，才能重新找回思路。
糟糕的管理者从不理解，编程需要长时间、不间断的深度思考。他们把程序员当作流水线工人，觉得随时暂停、随时继续是理所当然。他们偏偏选在最适合写代码的时段开会，然后疑惑为什么产出速度越来越慢。
还有一种行为也特别让人抓狂——从未写过代码的人在指挥技术走向。就像一个从没开过车的人，只根据座椅颜色决定你该买哪款车。
我见过不少经理，信口开河地承诺实现某些技术上根本做不到的功能，或者压根没和工程师讨论就拍板定下死线。更糟的是，他们时常提出一些“很简单”的修改建议，而实际上这些改动非常麻烦。当工程师据理力争，反而被贴上“不配合”的标签。
更令人唏嘘的是，有些经理原本就是工程师，只不过离代码久了，记忆开始美化当年的开发体验。在他们脑海中，一切都比现在简单得多、快得多。
还有一种情况也很伤人：你辛辛苦苦熬夜做出的成果，被上司在全员大会上当作“自己这个季度交出的成绩”来展示。
工程师专注于解决问题，而坏管理者专注于抢功劳。也许他们并非出于恶意，只是误以为“推动团队”就等于自己做了事情。但对于真正写出那行代码的人来说，这种偷换概念格外刺痛。
工程师经常拿“可以发邮件却非要开会”的经理开玩笑，但其实一点都不好笑。有的会议最初是临时开的，后来为了“保持同步”，居然变成了周期性会议。参与人员越来越多，讨论内容越来越水，最后只剩下一堆例行却毫无必要的仪式。
你原本满满的日历，现在像个生产力的坟场。例会拖成45分钟，规划会议变成开会前的会议，复盘会一遍遍开，但什么都没改变。
工程师选择这行，是因为喜欢造东西。但每一次不必要的会议，都是对创造力的一次偷袭。
至于年度绩效评估，更像是一场信任的葬礼。那个一年见不到几次的经理，突然在文档里写满了你所谓的“待改进点”。他可能提到你某次拉的代码审得太久，却完全忽略当时你在处理其他高优先级的问题；又或者说你“不够高调”，可他从来没给你展示的机会。
这些反馈听起来就像HR模板复制粘贴出来的，“符合预期”仿佛成了默认评价。升职？“也许下个周期吧。”涨薪？“预算紧张。”与此同时，那个经验不如你、但擅长职场社交的新人，却已经升到了高级职位。
但话说回来，事情没有这么简单。当我自己转型做管理以后，我发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事实：我也在重复过去最讨厌的行为模式。
管理是个孤独的位置。你时常要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做决策，要在互相冲突的需求中做权衡。你也得参加那些让工程师抓狂的会议，甚至还得主持它们。
绝大多数经理并不是坏人，他们也跟工程师一样感到疲惫。他们在执行层和团队之间被两头拉扯，一边是KPI压力，一边是人力短缺。他们经常被要求在控制不了的指标上负责，被逼着用更少的资源完成更多任务，还要时刻面对来自上下的指责。
那些让工程师抓狂的管理者，其实也在苦苦挣扎。他们之所以打断你，是因为他们自己也被打断得太多。他们之所以决策失误，是因为被逼着必须立刻拍板。他们抢功劳，是因为这是他们在职场里学到的生存方式。
理解这一点，并不意味着为他们开脱。但这的确提供了另一个视角，也帮我们看清什么是真正好的管理。
我见过最棒的工程经理，他们掌握了一些非常关键的诀窍：
他们把专注时间当成圣地。他们会合并消息沟通、拒绝无意义的会议，也会反过来帮团队挡掉不必要的打扰。如果真有事，他们会在Slack上轻声放话：“不急，你有空再看。”
他们依旧保持一定的技术敏感度。可能不再天天写代码，但能听懂技术取舍，懂得提问而不是妄下判断。更重要的是，他们信任团队的技术判断。
他们在公开场合毫不吝啬地把功劳让给团队，在面对上级时则主动揽错。“是团队干的”是他们对外的回答，“这事我当时没发现”是他们私下的反省。
他们把反馈变成一种真实而有效的对话，而不是年终那场走过场的评语。他们会根据自己亲眼看到的工作，及时、具体地给出建议。到了绩效评估时，不会再有突然袭击，他们也会全力为团队成员争取升职和认可。
说到底，工程师并不讨厌经理，而是讨厌糟糕的管理。这个从工程师到经理的转变，比很多人想象得都难。你几乎是在学习一份全新职业，却又被要求立刻上手，不能出错。
但再难也不能成为借口。如果你是一位读到这里的经理，能在这些内容中看到自己，那或许是反思的好机会。而如果你是工程师，对经理充满怨气，也不妨想想，他们是不是也正苦苦挣扎。你们或许可以开诚布公地聊一次，看看彼此到底需要什么。
我见过最优秀的团队，不是工程师和经理成了朋友，而是双方真正理解彼此的角色，尊重彼此的难处，然后一起往同一个方向努力。
当工程师感受到被倾听，经理也感受到被支持；当技术现实与商业需求彼此妥协、而不是互相吞噬，那才是一个团队开始创造奇迹的时候。不是因为他们必须交付，而是因为他们愿意这样做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