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男人当“精子ATM”？社交媒体上的秘密捐精世界
在社交平台上，数以万计的女性正通过非正规捐精群寻找怀孕机会。但这片灰色地带里潜藏着性骚扰、诈骗与伦理危机，梦想与噩梦往往只有一线之隔。
在Facebook的一个角落里，有个男人自称“Rod Kissme”，声称自己拥有“非常强壮的精子”。乍听像玩笑，但在这个奇异的网络社区中，这种自夸再正常不过。这里聚集着无数渴望成为母亲的女性和想要帮助她们的男性捐精者，他们以最原始的方式，重构了生育市场的地下秩序。
这类线上捐精群体正在迅速扩张。无论是“Sperm Donors UK”、“Start a Family Here”还是“Get Your BABYDUST Here!”，都汇聚了成千上万的成员。官方的人工受精费用高昂，一次试管婴儿可能花费上万英镑，而成功率又并不稳定。再加上等待时间长、捐精者短缺，尤其在特定族群或宗教背景下，于是许多人转向这些无监管的渠道。
英国法律禁止以盈利为目的出售精子，只允许补偿实际开销。但在这些社群里，风险比收益要高得多。
许多女性在群组中分享了令人不安的经历。一对同性伴侣曾约见一位捐精者，结果对方拒绝捐出精液，除非她们“先给他看看胸”。而当她们抱怨时，评论区里有人嘲讽道：“不想三人行就去精子库啊。”在这片原始市场中，温情早已被赤裸的性别权力游戏取代。
社群成员Felicity回忆说，五年前她离婚后想再要一个孩子，于是加入了“Start a Family Here”。那时群里还很安静，每周只有几则帖子。但媒体报道一出，短短一年会员人数暴涨到一万，其中大多是十八到二十五岁的年轻女性。匿名发帖成了常态，许多人甚至在排卵当天才仓促寻找“最后一刻捐赠者”。
有人写道：“今晚能帮我捐一点吗？我刚被原定的捐精者放鸽子。”另一位则留言：“这个周末急需捐赠。”需求的急迫，让整个群充满了交易的气息。
Felicity形容这些年轻女性“情绪化又缺乏判断力”，有人在找捐精者的同时，还发帖倾诉自杀念头。她觉得很多人想要孩子，其实是为了修补童年的创伤。
而这些女性面对的男性往往年纪更大，大多在三十五到五十岁之间。Felicity说，这种权力差距为操纵和性胁迫留下了空间。一些男人用“怀孕几率更高”为由劝女性进行性行为，而非使用注射器人工授精，甚至提出所谓“部分受精”——即只在射精前插入。
在群里，这种行为被包装成“自然授精”。有男性写道：“NI(自然授精)免费，AI(人工授精)收费。”对渴望怀孕的女性来说，这是一种心理和伦理的双重考验。
Felicity还指出，Facebook算法推送让情况更糟。一个“换妻群”的成员加入捐精群后，系统就会自动向他在“寂寞女性”群的朋友推荐这个群。很快，大量陌生男人开始私信女性成员，发露骨照片，假装认真捐赠，实则只是满足性幻想。
除了性骚扰，还有更隐蔽的危险。没有检测的精液可能携带性病或隐性基因疾病。一旦怀孕，母亲与捐精者可能在法律上产生终身关联，而这在群里几乎无人提起。
2022年，英国男子James MacDougall因为在明知自己携带“脆性X综合征”基因的情况下仍捐精，被法官点名公开。他的捐赠导致多名孩子出现智力障碍问题。
然而，这个世界里男性同样可能被羞辱。一个五十多岁染黑卷发的捐精者上传照片后，评论区满是嘲讽：“Gary Glitter的克隆人？”“这货不该繁殖。”Felicity无奈地说：“这些女性把男人当作精子售卖机，只要求他们出现、取样、消失。她们假装捐精者不存在，也不在乎未来孩子会不会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。”
与此同时，年轻俊朗的男性捐赠者则成了社群里的“明星”。一些美国人甚至环游世界捐精，靠社交媒体和TikTok内容赚钱。25岁的德国网红捐精者Daniel Bayen就是其中之一。他在全球拍摄视频，宣称“透明与真诚”，展示自己与“捐精家庭”的互动，还自豪地谈论看到孩子照片的喜悦，却始终不透露自己究竟有多少个孩子。
Bayen自己也是捐精出生，拥有约三十个同母异父兄弟姐妹。他甚至自建“家庭登记表”，方便追踪亲缘关系，还运营一个Facebook群供这些孩子的家长交流。但批评者警告，这种“多产捐赠”将造成大量无法追踪的血缘纠缠——上百个同父异母兄弟姐妹，数千个潜在的近亲。
在“Sperm Donors UK”群中，一位母亲的留言令人心酸：“我该怎么找到用他精子生下的其他孩子？我知道有十个家庭，我们同年受孕，他说其中一个人怀了双胞胎。”几十条回复几乎如出一辙：“你找不到。”
在这些网络的灰暗角落里，人类的繁衍被拆解成最赤裸的交易。欲望、孤独与希望交织成一个无形的市场，而每个点击“加入群组”的人，都可能在寻找未来的同时，失去一部分自己。
